重返南四湖
——从小渔村的变迁看最高检南四湖专案办理成效
11月13日，一场特别的新闻发布会在山东省微山县湖兴村召开。这是一个不到100户人家的小渔村，也是最高人民检察院督促整治南四湖流域生态环境受损公益诉讼案（下称“南四湖专案”）的办案现场，该案作为最高检第五十四批指导性案例在这里正式发布。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要“推动重要流域构建上下游贯通一体的生态环境治理体系”，为河湖流域生态保护治理现代化指明了方向。南四湖专案证明了检察公益诉讼作为监督之诉、公益之诉、督促之诉、协同之诉的独特制度价值，更彰显了检察公益诉讼制度作为习近平法治思想标识性概念和原创性成果的司法文明新高度。
湖兴渔村的今昔
从微山县出发，先坐车、再坐船，才能登上湖兴村所在的小岛。湖兴村建于1997年，四面环水、生态资源丰富，村民以捕捞、水产品购销和航运为业。20多年来，由于交通不便，湖兴村的基础设施一直不够完善，生活垃圾、生活污水拉低了湖兴村的“颜值”，也威胁着水体生态。
“没有人比我们这些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人更希望这片土地好。”办案期间，土生土长的微山县检察院公益诉讼检察部门负责人姜淑瑶一次又一次来到湖兴村，逐渐和村民们熟悉起来。不仅是她，南四湖专案组成员在办案期间数十次来到湖兴村。
2021年6月，最高检南四湖专案组到湖兴村现场办案，指出沿湖农村生活污水治理问题。随后，在检察机关的督促下，湖兴村所在的张楼镇开展了集中整治行动，设置生活垃圾存放点，加快污水管网铺设和污水收集池建设，杜绝生活污水直排入湖；对80多户院落厕所进行无害化卫生改造；修订村规民约、开展文明讲堂……
如今，漫步在湖兴村，红瓦白墙、青石曲径与蓝天碧水自成一体，旧渔船、石磨盘、渔网等废弃的生产生活用具成为院门、房顶的装饰，渔船整整齐齐地停靠在港湾内，宁静而安逸。
“村里的环境得到了很大改善，生活的氛围很舒适，老百姓日子也越来越有盼头。”做渔具生意的村民何召军说，接下来他准备响应村里的号召，投入到生态渔业的事业中来。
“在和老百姓沟通交流时，我们能感觉到他们的认可。生活环境变好了，他们发自内心地开心。”南四湖专案组山东分组成员、山东省滕州市检察院副检察长刘玲由衷地感到高兴。
经过生态综合治理，微山湖旅游区已获评国家5A级旅游景区，有“鸟中大熊猫”之称的青头潜鸭在湖中安家，展现着生物多样性之美。据微山县县长郭鑫介绍，当地还推出环岛游、环湖游、大运河观光游等特色旅游线路，2023年接待游客389万人次。
“进阶版”跨区划流域
生态环境治理方案
南四湖专案是继最高检督促整治万峰湖流域生态环境受损公益诉讼案（下称“万峰湖专案”）之后，第二次采取“一批次一案例”的形式在办案现场发布指导性案例。
“两湖”专案有着诸多相似之处，同样是跨区划流域生态环境治理公益诉讼案。南四湖专案组江苏分组成员、江苏省徐州市检察院公益诉讼检察部副主任刘盼盼最初以为有了万峰湖专案的经验，南四湖专案似乎应该按部就班，更为顺畅。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南四湖专案组成员、最高检公益诉讼检察厅主办检察官刘家璞介绍，与万峰湖相比，南四湖有着更为重要的战略地位——地处山东、江苏、安徽、河南交界处，入湖河流53条，涉及4省8市34县（市、区），湖区面积1266平方公里，流域面积3.17万平方公里，是我国北方最大的淡水湖。南四湖系京杭大运河航运交通要道，也是南水北调东线工程输水干线和重要调蓄水库，流域生态环境质量与沿湖200余万群众的生产生活乃至生命健康息息相关。
在生态环境治理上，南四湖流域的情况也更加复杂。不同于万峰湖流域较为单一的非法网箱养殖，南四湖流域工业污染、生活污染、养殖污染、船舶污染等多重污染交织，跨行政区划治理不统一，加之湖区面积广、流域面积大，治理难度更大。这与执法主体分散、执法标准不一、区域协调联动不足紧密相关，单一行政监管系统或各省分别治理，难以有效根治。
“南四湖专案在检察纵向一体化基础上，进一步实现横向一体化，组建‘公益诉讼业务骨干+检察技术人员+司法警察’的立体化现代化办案队伍，充分使用技术手段调查取证；依法开展一体监督、综合履职，办案方式也更‘融活’。”在刘家璞看来，如果说万峰湖专案是跨区划流域生态环境治理的1.0版本，那南四湖专案就是进阶的2.0版本，致力于成为“规范办案、质效办案、科技办案”的典范。
在南四湖专案中，卫星遥感等技术不仅快速发现了污水直排、非法采矿等问题线索，也更为直观地看到了南四湖的变化。“卫星遥感的视角可以俯瞰整个湖面情况，对发现的线索进行派单式分发，大大提升了办案效率。”中国科学院空天信息创新研究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刘朔介绍，空天信息系统还可以客观地固定证据，并跟进办案成效。
记者了解到，经中国科学院空天信息创新研究院按照同一区域、同一时相、同一种卫星遥感数据等基本方式，对比办案治理前（2020年10月）与治理后（2021年10月）的南四湖流域水体，显示水质明显好转，污染程度显著降低。2022年，中国环境监测总站监测数据显示，南四湖流域国控断面水质优良比例历史上首次达到100%。
“组团”办大案的又一次突破
“一体办案、综合履职”是南四湖专案的指导意义所在。如何指导三级检察院高质效办好专案，“啃下”这块“硬骨头”，办案之初就成为摆在专案组面前的一道难题。
“一体办案、统分结合，不是一分了之，而是要更聚焦于如何统筹整个案件的办理。”为了将南四湖专案打造成为规范办案的典范，刘盼盼介绍，除了依据《人民检察院公益诉讼办案规则》，专案组还要在每一个关键环节形成具有指引性、针对性和实操性的办案指引。
据了解，办案期间，专案组向各个分组制发工作提示12份，贯穿线索摸排、立案、制发检察建议、诉讼和结案的每一个办案节点。
“我参与了每一份提示的起草，起草之前，我们都先集体学习讨论相关法律法规、办案规则、司法解释和办案指南，甚至理论文章，充分调研办案实践中的痛点难点，确保每一份提示都于法于理有据、立足实践、有针对性。”刘盼盼说。
安徽省砀山县检察院是南四湖专案中唯一一个提起行政公益诉讼的基层检察院。对于“是否向法院提起行政公益诉讼”的问题，砀山县检察院经过了审慎考虑，并召开了公开听证会。参考听证会意见，并向上级检察院请示后，砀山县检察院依法提起行政公益诉讼，法院判决行政机关继续履职。
这是南四湖专案中，基层检察院办理的其中一起案件。2022年2月10日，最高检在山东济南召开了南四湖流域生态环境公益诉讼案全案听证会，检验办案成效，也明确了下一步履职方向。
“对于办理案件中涉及认定事实、适用法律或者问题整改阻力大等情形，检察机关可以组织公开听证，对于重大、疑难、复杂案件，可以进行全案听证。”新闻发布会上，专案组组长、最高检副检察长张雪樵介绍了南四湖专案的指导意义所在，用好公开听证，提升司法办案公信力是其中一项重要工作。
在南四湖专案的推动下，今年4月1日起，山东、江苏、安徽、河南四省编制的南四湖流域水污染物综合排放标准已统一实施。这是首次由国家牵头统一编制，以地方标准形式发布的流域型综合排放标准。
武汉大学法学院院长、环境法研究所所长，中国法学会环境资源法学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秦天宝认为，南四湖专案的成功办理标志着跨区划流域综合治理的检察公益诉讼模式已经成熟定型，可为后续解决同类问题提供可复制可推广的行之有效的检察公益诉讼方案。
就在11月6日，联合国环境规划署法律司司长帕特丽莎女士到访最高检，在观看南四湖专案的视频短片后，高度赞赏中国检察机关在环境治理方面发挥的巨大作用，并表示要推动其他国家分享中国公益诉讼的制度与经验。
（来源：检察日报·要闻版 记者：闫晶晶 视频：正视工作室 路纪臣 田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