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有名的弄鸟人来到了东升村,老金家五岁的小儿子吵嚷着要去看,可是父母都在外打工,爷爷奶奶农务繁忙,身为姐姐的金珊受爷爷奶奶的命令,不得不带着弟弟去看戏。
正是牵牛花开放的季节,村路旁一朵朵晶莹剔透的喇叭花簇拥成群,朝天开放,不知是在歌唱还是哀鸣。少女白嫩精巧的脸庞在花团中央,阳光映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明亮,如梦似幻。她走过农人来来往往的村路,如同一股清风,吹过泥泞的沼泽。重男轻女的家庭中,她自强不息,顽皮捣蛋的留守儿童里,她洁身自好,鹤立鸡群。但也因为她的特立独行,她成了孩子们口中的“怪小孩”。
忽然,弟弟朝一个方向跑去。原来是村西头疯婆子家被烧掉半边脸的那个小孩,弟弟抓了把泥巴恶狠狠地抹在了那个孩子烧焦的左脸上,嘴里还不停地恶语相加,周围人都漠不关心,像是生怕沾上些什么似的。那孩子蹲在地上,抱头蜷缩,忍受着拳打脚踢。金珊默不作声,眼里流露出悲哀,待弟弟“玩”累了,喊一声:“喂,走吧!”金珊便步履蹒跚地跟着弟弟摇摇晃晃的步伐。
那孩子坐地痛哭,无人理睬。被命运所困的他,何时能走出苦难的牢笼。
到了村大队,只见人群中央站着一个提着很多鸟笼子的老男人,弟弟抓着金珊挤过人群。只见那男人肩膀上站着一只鹦鹉,有板有眼地重复着:“大家好,大家好。”那鹦鹉的羽毛流光溢彩,熠熠生光,然而不知为何,它貌似并没有飞翔的能力,只是牢牢地抓着男人的左肩。男人又取出一只鸟,放在手心,自信得意地往出一抛,那鸟儿竟没飞出去几米便又飞回到男人的手心上,叽叽哇哇地叫着,众人看了连连拍手叫好,金珊却面无表情。这时一群孩子冲出人群,抢过了一个鸟笼,那男人瞥见一眼,却并未理会,只因那鸟笼里装的是一只不起眼的小灰雀,弟弟也凑近前去,一众男孩费劲浑身解数拆开了鸟笼,把玩着那只灰雀,金珊定睛一看,那只灰雀的翅膀有两道深深的勒痕,显然是在生长期被捆绑过,导致失去了长途飞行的能力。他们揉捏着那灰雀,仿佛就像在玩一个不值钱的玩具似的,讽刺的是,明明羽毛都要被拔光了,那灰雀却还是不停地喊着:“你好,你好。”
金珊不忍再看,一个人转过身去,跑向了村边的稻田。暮风鼓起麦浪,夕阳垂下,洒满血红。金珊坐在麦草堆上,轻抚着身旁的稻草人的手臂,伴着风声和虫鸣,她唱着:
“笼中鸟,何时飞?
农家的孩子惹了谁?
笼中鸟,如何飞?
城里的父母忘了谁?
笼中鸟,为何飞?
城里的白米苦了谁?
笼中鸟,能否飞?
命运的牢笼圈住谁?”
盼一阵狂风,或一只援手,
助它重归自由的天堂。